起初，夏启还以为这位白衣少年是在借题发挥，把对阿洛伊的怒火发在了苹果上，可现在看来……
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，白衣少年就已经面白如纸冷汗如注、眼瞅着鼻涕泪水都要出来了。
俩黑衣人似乎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，迟疑了一阵，其中一个低声唤道：“先生？”
从这犹豫不决的语气上判断，他貌似是想问白衣少年什么问题，只是一时没想好该先问哪个。
白衣少年没有给他整理思绪的时间，又使劲儿吐了两口口水，抹了把脸起身道：“咳！我们走……”
原本拎着果盒的那个黑衣人闻言愣了愣，下意识道：“可是先生，他们拒绝了勋爵的——”
“——闭嘴！”白衣少年的反应无比剧烈，像是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，气急败坏地大吼着，甚至举起魔杖指向了自己的同伴。
他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呕吐时的丑态，这会儿的呼吸节奏已然没了先前的游刃有余，脸色也逐渐因为姗姗来迟的羞耻感而涨得通红。
“冷静，先生，请冷静。”拎着皮箱的黑衣人见状，立刻走到两人中间打起了圆场，“我们这就走。”
夏启看得出来，白衣少年心中憋着一口怨气，恨不得立马就撒出来。
他恼羞成怒的视线从两个同伴那里缓缓移到了阿洛伊身上，接着又依次看向了阿尔和夏启，最终撞上了小无充满警惕的目光。
小无握紧了夏启的手。
白衣少年和小无僵持了数秒，终究是先显了颓势，朝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，低声道：“……走。”
他掩着嘴，还没往门口走几步，又突然停了下来，猛地转身一挥魔杖——
只听一阵“滋啦啦”的清脆结冰声，一道白茫茫的光线从魔杖尖迸射而出，直直从夏启身边划过。
虽然这道白芒并不是冲着他来的，但他还是在半呆滞的状态下被小无拽离了原地。
白衣少年的主动发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，夏启怔怔地顺着射线的轨迹看去，发现那一堆蓄能单元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冰山。
这下，不仅买卖不成，仁义也不在了。
白衣少年瞥了阿尔一眼，哼哼着离开了车间。
他临走前的这一出虽然行为上有点孩子气，但手段着实让人叹为观止，有几个少年的反应和夏启一样，直到门外传来越野车低沉的引擎轰鸣声，才如梦初醒般地缓缓回神。
只不过，夏启的错愕里更多的是对“魔法”的向往，而非恐惧。
“唉！”
听到越野车渐行渐远的声音，阿洛伊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阿尔蹲下身，拾捡起了白衣少年随手丢掉的那一沓文件。
“上面写的什么？”阿洛伊问。
“这好像是一份……”阿尔整理好文件后快速翻看了起来，“独家合作合同。”
“独家？”阿洛伊身边的一位羊角大妈道，“有没有搞错？我们要帮整个旧黑泽打造生活器具，怎么可能跟他们签独家合同？再说，他们新黑泽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冶炼工厂吧？”
阿尔闻言，看向阿洛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：“抱歉，阿洛伊先生，刚刚我故意无视了你。我只是觉得，我不能像他那样干涉你的选择。”
“我明白的，你不必道歉，我——”牛科大叔摆摆手。欲言又止了数次，却仅是又叹了口气，“唉……”
“阿洛伊先生，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清楚一件事。”阿尔见了，一改之前开朗活泼的模样，显得特别稳重肃穆，“我的老板瓦西里娜，还有我本人，都会尊重您的选择。所以，您不必在意我们，您要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负责。”
“阿尔……”阿洛伊听后有些感动，干笑道，“他们都走了，还说这些干嘛？”
“虽然这次您拒绝了，但他们应该也不会立即采取暴力手段。”阿尔分析道，“毕竟，爱尔顿勋爵的实际目的是玛琳卡。如果下次他们还来谈合作，您……就把合同签了吧。”
阿洛伊皱起了眉：“可——”
“——等等等等。”不等他再说，一个如狼一般长着尖耳长尾的年轻人突然横插了一腿，“你们在说什么啊？什么爱尔顿勋爵？什么独家合作？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？”
这个年轻人便是之前作势要上去拼命的人之一，直到这会儿还是一副怒火未熄的模样。
夏启听了简直想给他点个赞，因为他也一头雾水的，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问呢。
“呵呵……这小子新来的，对这里还不太了解。”阿洛伊尴尬地解释了一句。
“没关系没关系，”阿尔笑着摇摇头，随即看向了那位大他几岁的灰狼，道，“……你明白我们来黑泽市是坐牢的，对吧？”
“是又怎么样？”狼耳青年皱眉审视着阿尔。
阿尔想了想，然后说了一个几乎不算是比喻的比喻：“你可以这么理解：旧黑泽是监狱，住在这里的都是犯人；而新黑泽是监管部门，住在上面的是狱卒和典狱长。”
“所以这个爱尔顿勋爵是……”
“他就是典狱长。”阿尔点头。
狼耳青年抖了抖尖尖的耳朵：“可……他为什么要这样做？这里说是冶炼厂，但器具都很古旧，很多方面根本就达不到生产标准，他也不可能派人过来接管一个全是感染者的工厂，既然这样，为什么还要收购这里？”
“我想大概是因为，他知道这里跟玛琳卡有生意往来，”阿尔有些无奈地说，“独家合同的目的，应该只是想切断冶炼厂和玛琳卡的联系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羊角大妈若有所思道，“或者也可以这么想：新黑泽之所以要对我们重点监督，是因为我们有能力做武器……虽然我们最多就是打造一些切菜用的厨刀。”
听他们一通说明，夏启的思路顿时就明朗了起来。
玛琳卡位处于旧黑泽镇的正中心，几乎是所有刚入狱的感染者们能抵达的第一站，所以理所当然的，它会肩负起分配人力资源的职能。阿尔每隔一段时间的巡逻就是最好的证明，他需要去各个地方查看职位空缺的情况，然后疏导相应的人才过来，才能维持旧黑泽的运转。
“等等，这么说来，阿尔真的是带我出来找工作的？”理清了个中关节后，夏启的嘴角忽然抽了抽。
看来，阿尔是把他“初来乍到的坐立不安”理解成了“熊熊燃烧的打工魂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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